最难吃的月饼除了五仁还有它……

　　摘要：家中长辈不这么看

　　小时候，最讨厌吃月饼。尤其是苏式月饼。但生于上世纪80年代，货物尚未流通，且家在江苏，不吃苏式月饼，还能吃啥？

　　记忆中的苏式月饼，最难吃的当属五仁馅。一堆分不清看不明的灰白色馅料，裹着饼皮塞进嘴里，甜得上头腻得发慌，嚼了一圈小颗粒，牙齿间剔除两根青红丝。至于枣泥馅、火腿馅、猪油馅，统统甜口味，顶多好半分，没兴趣！

　　但家中长辈不这么看。每年中秋临近，外祖母就会早早备好月饼，回去一趟就塞一个。那时刚知道孝顺的意思，就是顺着年纪大的。于是捏在手中、踹到兜里，下午经学校一圈，回到家已经烂乎乎粘兮兮，与裤兜黏在一起了。

　　小学时，学校在两节课中间供应小点心，大多是馒头包子清凉糕之类，唯独临近中秋时，变成月饼。记得二年级的某一天，轮到我和两个同学值日，为大家领点心。这是一件令人羡慕的活儿，一来新鲜有趣，二来可以提前尝鲜。脑袋灵光的同学，还能赶个早，从别的班级点心筐里捞两个过来。

　　点心是由校办食品厂自制的，做的点心好坏不一。根据同学们评价，水平最好的是青菜包，勉强达到校外包子铺的水平；其次是清凉糕，由于校办食品厂技术有限，是外包的；至于馒头、花卷、肉包、烧饼，这些都是本校的拳头产品，一个比一个难看，一种比一种难吃。以至于有同学用“比”造句时，说“奶奶做的包子比学校的好吃多了”。

　　那一天，走到校办食品厂的小平房外，飘出来的气味就觉得不对，不是平日里大锅蒸白面的味道，而是甜得发腻的感觉。“不好！是月饼！”同行的同学说，中秋快到了，这种腻人的甜味，只有月饼。果然是月饼，一只只整齐码放在点心筐里。我们几人面面相觑。土黄色的月饼上，印着花里胡哨的花纹，仔细一辨认，中间写着“五仁”两字……

　　盐城虽属江苏，但地处江北，口味偏咸。烧饭做菜撒点糖，主要是提鲜，盐城人不是真想泡到白砂糖里。虽然思想政治课上，年轻老师时不时会忆苦思甜，然而那天校办食品厂的五仁月饼，真真正正地让大家体会到，什么叫作掉进糖罐中。甜，太甜，甜得舌头都麻了，分辨不出瓜子仁还是核桃仁。全班同学脸上都是不适应的表情。班主任发现不对，自己吃了一口，迅速对大家说：“同学们不要吃了，今天月饼糖精放多了。”

　　到了第二天，居然还是月饼。虽然没有前一天的甜，却也因此发现，月饼馅里根本没有什么五仁，连青红丝都没有。那是什么呢？至今我也不知道。

　　这还不是最难吃的月饼。迈入新世纪后，月饼开始包装升级，中秋也成了送礼的大好时机。各种包装精美、名头响亮的月饼纷至沓来。某年中秋，家里突然来了近二十盒月饼，有单位发的，有朋友送的，还有记不清来路的。大大小小的月饼盒子，在客厅里聚成小山，令人措手不及。父亲愣了半晌才说：“月饼，至于吗？”

　　如何处理这些月饼呢？只能再送人。但又不能只送月饼，还得买一些水果、特产搭配起来。母亲东挪西凑，形成若干组合，专挑包装精美的送出去。事实上，除了长辈家里尚有空间，其余的各家各户，大多都是月饼为患、苦不堪言。

　　节礼送出去，就是过中秋。一家三口用过晚餐，在阳台上支下圆桌、摆好瓜果、泡上红茶，头顶一轮明月，眼前一片灯火。父亲点上一根烟，惬意地说，中秋佳节团圆夜，人圆月圆无相思。

　　母亲笑嘻嘻地说，吃月饼，我留了一盒最好的。

　　那月饼盒子上雕龙刻凤，拆了包装打开盒盖，八只红色小礼盒整齐摆放在绸缎之上。大家傻了眼。能咋办呢？吃吧。这么高大上的礼盒，月饼总不会太差吧。

　　一口咬下去，顿时回到了当年的校办食品厂。最难吃的月饼除了五仁还有它……